淳朴但並不干淨的愛情——評電影《山楂樹之戀》

老三和靜秋隔著河相望著。此刻時間和小河仿佛停滯了，靜靜的河面上映著兩人的身影，他們模糊的眼裡只是對方遙遠而模糊的影子。

聽到老三患了白血病的消息，靜秋請了三天的假來看老三。老三騙她說住院只是作身體常規檢查。靜秋將信將疑，三天假期到了，依依不舍地告別。老三知道這次的 離別，對他們來說有可能再也不能相見。他伸出雙臂，深情地作出懷抱的姿勢。靜秋四處顧盼，見四周沒人了，也回應著同樣的姿勢。就這樣隔著河，他們做了最後 的擁抱。

這是號稱史上最干淨的愛情片《山楂樹之戀》裡感人的一幕。

雖然是大師張藝謀的作品，而且之前炒作甚多，煽情宣傳一如《唐山大地震》，但許多細節正如原著小說作者所講，有許多不合情理之處。在我看來，這號稱史上最干淨的愛情其實並不干淨。

一是靜秋為了能畢業後留校工作，以便照顧多病的媽媽和年幼的弟妹，需要「好好表現」。於是她不得不和老三展開「地下情」，他們的愛情一開始就不是光明正大了。

二是老三慫恿靜秋工余時間溜號，兩個人跑到河邊游泳。老三居然給了一件泳衣讓靜秋換——他倒是很清楚靜秋的身材。而靜秋呢，終於也受不住誘惑，居然也大膽地在河邊更衣了。這對於七十年代的人來說，是不可思議的——不是「詩意」。至少筆者不敢這樣做。

三 是靜秋前去醫院探老三，晚上不能在醫院陪伴，於是老三向一個護士借了宿舍讓靜秋暫住。這時老三打了個心眼，他向醫院請了假，說晚上不回醫院了。這麼意味著 他是想和靜秋單獨過夜了，雖然他是想和靜秋相處多謝時間，情有可原，但未免動機不純了。終於兩人相擁於床上，要不是淳朴的靜秋禁止，兩人就不知會發生什麼 事了。

四是靜秋還是個高中生，即便是八十年代時，高中生談戀愛還是甚少的，至少在那個年代看來，他們倆的愛情就不是那麼合乎道德規范了。

另外，不大合理的情節還有許多。譬如老三為令靜秋去看病，居然用自傷的辦法等等。

當然，我這裡不是要對這部電影進行「批判」。

事 實上，電影的敘事方法自然流暢，張大師講故事的方法還不錯。兩個主角的演出不溫不火，雖然演技還嫩，但青澀的感覺，正是我們需要的。這不是什麼煽情的故 事，沒有激烈的階級斗爭，也沒有什麼呼天喚地的場面。有的只是兩個純潔的年輕人，在一個安靜的城鄉裡，一份淳朴的愛情。如細雨潤物，慢慢地滲透了觀者的 心。我們為靜秋的純真而驚嘆、為老三的付出而感動、為他們間愛情而唏噓——在那個風雨的時代，這愛情就如柔弱的幼苗般小心翼翼地生長著，卻不幸因為老三的 離去而夭折了。甚至到最後，靜秋也沒能叫老三的名字。

讓我們慨嘆的是，不知是巧合還是為了制造悲劇，許多年輕的愛情故事都是和白血病有關。

還 記得八十年代風靡一時的日本電視劇《血疑》嗎？山口百惠與三浦友和演繹了幸子與光夫間淒美的愛情故事，也是以白血病奪走了幸子的生命而告終的。70年名片 《愛情故事》，講述年輕夫妻間感人的愛情故事，同樣的因為妻子患上白血病而令人唏噓不已。《愛情故事》激昂哀怨的歌曲，已成為經典。見證過許多這樣的故 事，曾是血液專科醫生的妻子是感同身受的。

但是，這往往就是生活。

當然生活更多的是平淡中見情趣、患難中見真情。更令人向往的，是片中那淳朴的氣氛，把那個時代的壓抑減到最低。開始美麗油菜花田把我們帶到了農村恬靜的時 光，即使是在安靜的城市街道走著，生活雖苦，但清淡可人。老三和靜秋彼此間真摯的愛情，在那個時代淳朴的氛圍裡，就自然而然了，而《山楂樹》的歌聲，才能 顯得如此悠揚、使人共鳴。

可惜的是我們身處在一個物欲的年代，更多的愛情都帶著明顯追求物質的目的，甚至會是一種交換。也許這是《山楂樹之戀》——這個淳朴但並不干淨的愛情故事，能引起現代男男女女們的無限遐想。

假若因為這樣，能淨化許多現代人的愛情觀的話，那麼老三的離去，也就無怨無悔了。